一覺醒來,油輪上的油品少了大半,數十萬元損失不知從何尋找。警方摸排了整片港區,調取了所有錄像,卻未發現任何偷盜分子的蛛絲馬跡。油品是如何不翼而飛的?嫌疑人又如何躲過層層監控的?且看一一道來。
這是遼寧省大連市首次出現、遼寧省公安廳督辦的海上偷油盜竊案,這也是一場跨越遼冀魯、環繞整個渤海灣的“貓鼠大戰”,這是調查百噸油品、摸排三千漁船、迂回兩萬公里的角逐……3月30日,隨著最后一名犯罪嫌疑人的落網,由遼寧大連鉆石灣邊防派出所偵辦的價值百萬余元系列成品油被盜案正式告破。
突來“海賊鼠”，油品頻被盜碼頭人心惶惶
2015年8月28日,遼寧大連邊防支隊鉆石灣邊防派出所接到大化碼頭融森9號供油船舶的報警電話。原來,船上工人早晨來到碼頭時發現船體有些傾斜,本來是擔心油艙內發生漏油,卻不想供油船靠海一側30噸的儲油箱竟空空如也。9月6日,大化碼頭內另一家公司又來報警稱,明璐公司3號供油船上的34噸成品油被盜。
短短9天,連續發生兩起成品油被盜案件,且涉案價值高達50萬余元,這不僅讓供油公司蒙受了巨大的經濟損失,而且使得大連地區的沿海碼頭人心惶惶。
通過對被害單位的回訪以及對港口附近的調查,警方基本排除了監守自盜、內外勾結的作案可能。那么失竊的成品油是如何不翼而飛的呢?沒有線索,警方便采用守株待兔的方式靜候“偷油老鼠”再次作案。9月12日凌晨,蹲守民警發現一條可疑木質船舶緩緩靠近明璐公司3號供油船,有兩人悄悄登上了油輪尋找著加油口。
民警緊急出動,第一時間奔赴事發地點。可剛抵達現場,偷油團伙便發現有警方伏擊。近身搏斗時,這些人似乎早有準備,從甲板上拿起木棒與岸上民警對峙。
此時,油輪上的兩名不法分子看到情況不妙,倉皇之余欲逃跳回自己的木船,蹲守民警立即跳到油輪上,并拽到其中一名嫌疑人。其他船員見此情形用木棒子攻擊民警,被擒嫌疑人在對抗之中不慎落入海里。
木船以最大馬力迅速逃離,船上人員朝落水嫌疑人扔了一個帶有拖繩的救生圈將其救起。一溜煙工夫,木船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這艘木船的船體是經過特別改造的,船動力從常規的240匹馬力增加到了380匹馬力,船體前后增加了三個大口徑消音器。木船不僅速度快,而且動靜小,即使是警用船只也很難擒獲這樣的木船。”鉆石灣邊防派出所所長徐磊回憶說。警方立即聯系了海事部門,通過雷達追蹤發現該木船已經逃到了旅順龍王塘港。可當辦案民警追到龍王塘港時,朝陽剛剛染紅東方的天際,千帆游過,偷油的木船早已混在出海作業的船隊里向南駛去。
整合近期有關大連地區郵輪失竊的報警,警方發現,這個團伙竟在大連地區瘋狂作案4起,每起涉案價值均在20萬元以上。
查三千漁船，4名嫌疑人同時消失不見
雖然有了偵查方向,卻并無太多線索,警方只好從當晚港口的監控視頻著手。在重放錄像時,民警發現這艘木船與本地船只外形差異較大,且船身也有兩處與眾不同的地方:一是船頂的雷達器彎折向天,二是船底的吃水線有一深紅色的涂層。據當初在港里蹲守的民警回憶,該團伙口音明顯屬河北、山東一帶。
案件似乎又有了轉機,警方立即對案發時間段出入大連市的可疑船舶進行綜合分析,在經過對上千艘漁船和近萬名人員研判篩選,最終確立了山東無棣縣籍的張某華、張某忠有重大作案嫌疑。此時,犯罪嫌疑人早已逃竄至河北、山東交界一帶。警方發現偷油船只先后奔赴山東東營以及河北黃驊,再加上已經確定的兩名作案人員逃竄方向同樣為魯、冀兩地,當年10月15日,專案組分成兩個小分隊赴黃驊、東營展開調查。
10月是漁民最為繁忙的作業期,由于停靠在碼頭的漁船清晨四五點就出海,民警必須在其出海前趕到碼頭探查漁船。白天,民警也必須沿著海岸線不停地反復查詢過往船只。
經過40余天工作,在逐步排除了3000余條漁船后,河北分隊終于在南排河地區的一處淺灘上發現了作案船只,該船船主張某華的行蹤也被鎖定。與此同時,山東方面傳來捷報,另一隊經過大量走訪摸排和調查比對,發現并鎖定了張某忠的蹤跡。
警方決定兩地同時實施抓捕。10月16日,兩地辦案民警順利將兩名犯罪嫌疑人擒獲。在對兩人突擊訊問后,經過連夜人口排查和辨認分析,警方最終確定了該團伙中其他4名嫌疑人的身份信息。然而,正當警方研討下一步行動時,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當晚還能鎖定這4名嫌疑人的位置,可是第二天清晨,4個人竟同時消失不見了……
停用手機號，嫌疑人間斷來往逃避追捕
團伙未能一網打盡,警方不敢有絲毫懈怠。10月17日晚,山東、河北兩地小分隊將張某華以及張某忠押解回大連并連夜審訊。
經查,張某華、張某忠兩人各有一艘船只,兩船協作偷油。張某忠的船只負責海上巡查以及運油,張某華船上共計5人負責偷油,他們購買了先進的抽油泵,改裝高動力、靜音好的漁船,從河北出發來到遼寧偷油,然后送到山東銷贓,最后再返回到河北調整補給。每次出海,每個人都能拿到至少兩萬元的分成。此時,這個海上作案的盜油團伙在短短兩個月時間內已瘋狂盜取了100余噸成品油。
雖然其他4名嫌疑人仍然逍遙法外,但慶幸的是,經過前期大量工作,警方已經確定了4人的身份信息。
12月9日,警方終于在山東、河北交界帶再次鎖定了4名嫌疑人的蹤跡。4人分別藏在4個不同地方,間隔相距約50公里。這為了躲避警方的追捕,他們均更換或停用了之前的手機號,相互之間也斷了來往。
收油者自首，盜油團伙被一網打盡
12月9日當天,警方二度出擊,很快在河北滄州一居民住房內將嫌疑人王某亮抓獲。隨后,嫌疑人夏某歡、趙某勇相繼被擒。
最后一名嫌疑人張某勇被鎖定在山東東營的一座有近千戶居民的村子里,可當辦案民警趕到該村時,卻發現村里無人知道張某勇的行蹤和相貌,甚至沒人知道他的外號。
既不能打草驚蛇,也不能讓其逍遙法外,民警選擇便衣深入到村莊進行暗訪。10天下來,民警走遍了村莊的街頭巷尾,甚至連農田里的小茅屋也翻了個“底朝天”,卻沒有發現絲毫線索。就在警方以為找錯方向時,偵查員孫丙波尋得一條消息:“聽當地村民說村西側有一片拆遷區,拆遷區內只有一戶人家亮著燈,但是因為那里人煙稀少,沒人知道那里邊到底住的是誰?”
警方悄悄潛進拆遷區查探究竟。可是剛到便遇到了麻煩——這戶人家院落周圍高墻四起,民警根本無法攀爬上去。若是悄悄架梯潛入又無法出來,四周也沒有高樓可供觀察,在不知院內到底有幾人的情況下,警方沒有貿然行動。
次日清晨6點多,一名神秘男子從屋內走出。通過望遠鏡觀察,這個人與張某勇似像非像。10分鐘過后,外出男子拿著油條和豆漿返回,此時,警方已確認院內只有一名女子。時機成熟,警方從兩個方向同時出擊將該男子制服。經比對,此人正是犯罪嫌疑人張某勇。
在后期調查審訊中,警方就該團伙盜取油品的銷路問題展開進一步追查。原來,銷售油品的工作由夏某歡負責,他有一個朋友自稱能找到煉油作坊,以市場價收購這些油品。
今年3月30日,夏某歡來到鉆石灣邊防派出所自首,對其收購油品繼而轉賣的不法事實供認不諱。目前,夏某歡已被取保候審,張某永等5人因涉嫌盜竊罪、搶劫罪分別被判處8年至12年不等的有期徒刑。
故事背后
近年來跨區域海上作案成為新型犯罪趨勢。就犯罪本身而言,雖然人力、物力成本較高,但由于海上監管力量相對薄弱,加之類似警情少之又少,不法分子抓住可乘之機,選擇“海路”為突破口,給企事業單位造成巨大經濟損失。為此,全國邊海防委、公安邊防、海警加強了沿海一線的科技與警力的投入與布控,但相比于海上日益猖獗的犯罪活動,執法工作依然任重道遠。
來源：法制日報
